第十四章：你输了

　　下午游玩的地点，是野河山。
　　李舟已经没什么游戏的心情了，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，六神无主地跟着梁浩。他去哪，自己就去哪。
　　梁浩倒是依旧神采奕奕。
　　在学校上了个大号，丝毫没有影响他在女神面前的心情。仍然孜孜不倦、兴致勃勃地给陈沐语当导游：「野河山，是我、李舟，还有梁薇三个人，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。钓龙虾、掏鸟蛋，还有进山洞探险，这里，就是我们的童年啊。
　　可惜，童年马上就要变成收费景点了。」
　　野河山风景秀丽，早在几年前，就已经被收归国有，打算开发成旅游景区。
　　大部分的景点也都被围墙、栅栏和施工现场堵住，无法进去。
　　不过梁浩倒是想起了一个绝妙的游玩地方。
　　「这附近有个溶洞，里面又湿又滑，小时候我们只敢在最外面玩，我们今天去里面看看。」
　　三人下了车，沿着山间的一条小道一路向前，好在最近天气不错，一直都是大晴天。山涧的泥土都很干燥，走起来也不费劲。
　　穿过溪流和荆棘蔓生的植被地点，走到野河山的山脚下，在树林和岩石的堆砌中，三人终于找到了溶洞的入口。
　　李舟的确来过这里，他小时候也很爱玩，直到初中才开始认真学习。但记忆中的溶洞入口，比现在这个要大很多，溶洞入口的树也很高。但现在过来，树不过一人来高，而溶洞入口，要弯腰才能进去。
　　其实并不是溶洞变小了，而是自己长大了。
　　人生啊人生。李舟感叹。
　　洞里面黑乎乎的，梁浩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手电筒，让二人先进去，他在外面照着。
　　其实这三人都去过不少洞穴，但那些都是充满了人工痕迹的旅游景点。像这样，进入一个完全未开发的天然洞穴，还是第一次。
　　这种行为，其实十分危险。但李舟和梁浩小时候都在外面转悠过，所以胆子大了很多，而陈沐语，她似乎天生就喜欢危险的事情。
　　进入洞穴后，她表现的反而比两个男生更兴奋。
　　「哇，好美啊。」
　　她的声音在幽暗的洞穴里回荡。
　　洞外青草绿树岩石覆盖，洞里则另有一番天地。地下水从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急速流过，哗啦啦的水声如背景音乐一般一直回响，不规则而且巨大的石头杂乱无章地放置在洞里的各个角落，有一种野性粗犷之美。
　　「走慢点，地上很滑。」梁浩在后面提醒。
　　三人走走停停，不断合影留念。李舟没有智能手机，又是三人中的电灯泡，大部分时候都是给这二人当摄影师。
　　只是山洞中光线不好，就算带了手电筒，加上手机的闪光灯，也难以拍出好看的照片。
　　「没事的，多拍几张就好了，到时候用美图秀秀美颜一下就行。」梁浩对他说道。
　　既如此，李舟也不再推却，寻找各种合适的角度和角落，给二人留下纪念。
　　「下面，好像有个小水潭。」一阵闪光灯后，李舟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粼粼的反光，往前走了几步，「那里风景不错，水月洞天啊。」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名。
　　「这个地方好像可以滑下去。」
　　他走到一处刚刚干涸不久的水道处，身体下蹲，果然像滑滑梯一样，慢悠悠地滑了下去。
　　梁浩和陈沐语见了，都觉得有趣，纷纷要上前一试。
　　「别下来！」李舟下去后，忽然大喊。但已经晚了，陈沐语紧随其后，也蹲着滑了下来。但她重心不稳，落地时，身体前倾，恰好摔在李舟怀里。
　　李舟脸一红，他居然当着梁浩的面和陈沐语抱在一起，赶忙把她扶好，对上面的梁浩挥手示意。
　　「这里有落差，别下来。」
　　这岩石经流水冲刷，已经十分光滑，但洞穴幽暗，李舟丝毫没有注意到，滑梯的底端离地面大概还有半米高的落差。
　　虽然只有半米，但上面是个光滑的斜坡，无处借力，下来容易，回去就难了。
　　李舟尝试了几次，双手撑在上面都打滑，更别说站稳爬回去了。梁浩站在上面，想把他拉上来，但距离也远远不够，于是，他脱了上衣，想用衣服来当绳子，但似乎还差个一米。
　　「现在怎么办？」李舟无奈地说。
　　「我去找根绳子，把你们拉上来。」梁浩踌躇了一番，无奈地说。
　　又看向后方的陈沐语，安慰道：「沐语，你别怕，我很快就回来。」「嗯，我没事的，你快点回来，我们在这等你。」陈沐语的声音平静。
　　李舟却慌了神。
　　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二人独处了。如果说，前两次，都是陈沐语的计划之内，这次，则完完全全是意外和巧合了。
　　这算什么？天意吗？
　　梁浩走后，洞穴中的点光源消失，四周幽静，周围湿哒哒的水滴声，让他开始回忆起陈沐语勾魂的吻。
　　「聊会天吧。」陈沐语说道，「梁浩要很久之后才能回来了。」「嗯。」
　　二人借着手机的灯光，继续往深处走，寻了一处干净的平台坐下。
　　说实话，现在她做什么，李舟都不会觉得奇怪，但只有这样什么也不做，而是和自己正常聊天，才让他感到奇怪。
　　「聊什么？」李舟问。
　　他们背靠岩石墙壁，四条大长腿笔直地伸出，在干燥的石头平台上排成一排，甚为好看。
　　平台下方就是一汪水潭，洞外的地下水，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此，但不知去向何处。
　　「你知道么，其实我的家庭和你很像。」陈沐语轻声说。
　　「你家也是单亲家庭？」李舟微微惊讶。
　　「嗯，而且，和你一样，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，是……父亲把我抚养长大。」她说到父亲两个字时迟疑了一下。
　　这几乎完全一样了，李舟想起自己童年的遗憾，追问道：「那你记得母亲的样子吗？」
　　「记得，她是个很漂亮的人，眉目如画，而我是个颜控，所以小时候就很喜欢黏着她。」
　　「那你比我好一点，我出生不久，母亲就去世了，我爸把她的照片全都烧掉了。」
　　李舟本以为她会奇怪，毕竟这样做的人不多，但陈沐语却只点头：「挺好的。
　　我以后大概也会这么做。」
　　以后？李舟没搞懂她在说什么「那你小时候，是不是也很难过……」陈沐语没有回答，仍然自顾自地回忆：「可能，你也不知道。我们初中虽然在不同的县城中学，但是高中，却是在同一所学校。」「这……不会吧？你也是在市一中读的高中吗？」「是的。我的班主任，应该还给你们带过课，叫柳晨。」李舟记得这个人，她是他们高中的优秀教师，获得过很多殊荣。
　　「那你、那你，从高中开始，就是我的学妹？」李舟难以置信，语气无比吃惊，又补充道，「是我和梁浩的学妹。」
　　「是的。」
　　「那你，早就认识我了？」
　　「至少比你认识我，要早得多。」陈沐语泛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。
　　「你、你、你……」李舟一连说了六个「你」，却再也不敢说下去了。
　　陈沐语却头一偏，枕在他的肩头：「你猜的没错。学长，我喜欢你。从高中开始，就已经很喜欢你了。」
　　心中有某块柔软的地方，被狠狠地触动了。
　　李舟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。但这是第一次，他的心脏跳地如此之快。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，闻着青苔的味道，听着溪水流过的声音，靠在他肩膀上的女神，居然说出了这样动人的情话。
　　他感到喉咙无比干涩。
　　「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？」他的声音开始沙哑。
　　这是这段时间以来，笼罩在李舟头上挥之不去的谜题。而这一番告白，更是让他如坠云雾中。
　　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，那她为什么要答应梁浩和他在一起？又为什么要说出做完五次之后不再联系之类的话？
　　「因为，我们很像啊。」陈沐语把头埋进他的胸膛，声音软软的，「我们有着相同的家庭，相似的人生经历，我们都很缺爱。我们的优点和缺点都那么明显，所以，我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。但我的身体，却忍不住地很想要你，每天都在想跟你做爱……所以，我就设了这个赌局。」
　　「学长，如果因此，伤害了你和梁浩的感情。抱歉，我以后再也不会了。」陈沐语诚恳地道歉，「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定很多。」「在高中的时候，我总不明白，为什么，我们明明那么相似，你却比我开心很多。现在我明白了，你和我最大的不同，就是，你有梁浩这样的好朋友。」她的语气中有几分羡慕，随后微微叹息。
　　「抱着我好吗？让我没有遗憾地度过，最后一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。」她彻底认输了。
　　可是为什么，为什么我这么难过？
　　李舟伸出手，绕过她的细腰，将她踏踏实实地拥入自己的怀中。
　　这一次，无关情欲也无关赌约，他真心实意地拥抱着陈沐语。二人宛如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，无声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默契地靠在一起，感受岁月静好。
　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，幽静的洞穴里，心脏的跳动声和呼吸声被涓涓的溪流声所掩盖，黑暗中，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，每个人的身份都不再重要，谁也不是谁的男朋友或女朋友，在这个世界里，二人就是唯一的伴侣。
　　他们就这样一直抱着，一直到外面的声音打破这片宁静。
　　「我回来了。」梁浩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轰隆隆地传来，「小李子，沐语，你们在哪？」
　　这个声音让二人同时一颤，仿佛美好的梦境破碎，重回现实。
　　「我们走吧。」陈沐语依依不舍地把头从李舟的胸膛上挪开，温热的气息随之消散，李舟顿时感觉心脏处空空荡荡。
　　「谢谢你，陪我玩了这么久。」
　　「嗯。」李舟喉头哽咽，没有再说什么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坐太久了，血管不畅，二人爬起来时，都在原地停留了片刻。
　　二人本就坐在一起，站起来时也贴得很近。黑暗中，不知是谁，往前挪了一步，兰桂花的香气扑在脖颈上，下一秒，两具躯体便紧紧地相拥。
　　衣服摩擦的声音簌簌响起，又瞬间结束，取而代之的是，急促的呼吸声。
　　「学长，别这样，梁浩还在等我们回去。」陈沐语头一次面对李舟，表现出挣扎。但是她也没有松开抱着学长的手，而是双手交叉，把他搂地更紧了。
　　她还踮起脚尖，向学长嗦吻。
　　「唔——」柔美的唇瓣给干渴之人送上了最甜蜜的泉水，李舟疯狂地吮吸这股美味，仿佛害怕以后再也尝不到了。
　　「你们在哪？我看不到你们了！」梁浩在外面大喊。
　　二人难分难解的唇舌终于分开，随后，像是撕开最黏的胶带一样，拥抱也被艰难地打破。
　　好像要失去自己最美好的东西，李舟的心，比来之前更难受。
　　该走了，他的双脚却很沉重，迈不开步伐。
　　陈沐语似乎能察觉到学长的不舍，小手牵着学长温暖的大手，紧密地握着，一点也不舍得松开。
　　李舟没有拒绝，而是任由她一直牵着自己，直到梁浩的光线照到二人的前一刻，她才悄悄松手。
　　「你们去哪了？」梁浩微微生气地说。
　　「我们往里面走了一点，里面的风景也很好看。」陈沐语对自己的男朋友面不改色地说道。
　　「嗯。」李舟心不在焉地点头。
　　梁浩狐疑地望了二人一眼，也没有多说什么，把一根两米多长的树干递了过去，然后把二人拉了上来。
　　出来后，已经四点了，县城的怀旧之旅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。
　　「我真是笨，开车开到一半，忽然想起来，为什么一定要绳子，拿跟棍子不就好了，外面全是树，然后我就折返回来了，浪费了好长时间。」回马路的路上，梁浩大声地自嘲。
　　但二人心情已乱，都只是礼貌地笑了笑。
　　「沐语，我送你回家吧。」梁浩上车后，打开车窗户，语气诚恳，殷切地望着她。
　　陈沐语摇摇头：「你忘啦，我跟你说过的。」
　　「我知道不太合适，但我怕你路上不安全……」梁浩摸了摸头。
　　「没事的，现在治安很好，我打的回家，到家了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发消息。」「那……好吧。」梁浩无奈地摇了一下头，收拾了一下表情，又冲李舟招了招手，「小李子，回头见。」
　　「回头见。」李舟挥手。
　　梁浩的车缓缓开动，在一个转弯后，便从视野中消失。
　　而下一秒，陈沐语投入了李舟的怀抱，温软的身体粘在李舟硬如钢板的身上。
　　语气像是喝醉后动情，魅惑而震撼。
　　「带我回家吧。」
　　……的士飞速而缓慢地在县城宽阔又狭窄的道路上行驶，短短的三十分钟，宛如一天般漫长。
　　谁也没有心情，再去看窗外并不好看的风景，没有人掏出手机，进行无聊的对话。
　　一男一女，遥遥坐着后排的两个位置，却手拉着手，紧密地像是粘住了，仿佛最亲密的情人。
　　「到了。」
　　如同等待了多年的剧目开演，司机这声并不温情的话语，充满了人情的味道。
　　下车，的士逐尘而去。
　　二人对望的下一个瞬间，便拥抱在了一起，仿佛已经分别了多年，身体快要揉碎了。
　　李舟再也忍不住，用力捧着她娇嫩的脸蛋，对着这个光泽水润的粉唇，狠狠地吻了下去。
　　好软……好美味……
　　这一天下来，他们已经接吻了两次，但每一次都心惊胆战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结束。
　　而这一刻，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，李舟完全放空了自己，尽情地享受这片不属于他的柔唇。
　　这个吻并不甜蜜，而是充满了欲望的味道，他把这一整天挤压下来的痛苦，全都盛放在这两片唇瓣之上。
　　他吻的很用力，甚至用上了牙齿，去咬陈沐语的嘴唇，让她粉红光亮的柔唇，沁出鲜红的血滴。
　　然而陈沐语却一点也不觉得痛，更没有觉得受伤。
　　她无比地开心，无比地骄傲，也无比地……享受。
　　她伸出贪婪的舌头，和学长的舌头搅在一起。
　　粗暴一点，再对我粗暴一点……
　　我喜欢……
　　她的舌头如是说道。
　　李舟能感受到这个「唇语」，双唇一抿，如同婴儿吮吸乳头一般，吮吸她的柔舌。夺走她温热淫靡的津液，勾起她无尽的欲望。
　　「为什么，为什么还要这么做？」喘息之际，李舟痛苦难捱，「你不该再勾引我，你是梁浩的女朋友。」
　　「是的，我是梁浩的女朋友。」陈沐语双眸中的情欲如同水中明晃晃的月光，再也遮挡不住，她一边说话，一边不停地在李舟脖子上吻来吻去，「可是这样，才刺激呀。」
　　「我就是要勾引你，就是要勾引我男朋友的兄弟，只有这样，才刺激。只有这样，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……」
　　「你疯了，你真的疯了。我……也疯了……」
　　「跟我回家吧。」她的声音甜甜的，仿佛无知的女孩说着无知的话。
　　「你家里……」李舟还没有问完，一张柔唇又覆盖了上来。
　　二人不停地呻吟喘息。
　　「没有人……我家里没有人，你跟我回家，我们今天就做，做整整一夜……这是我们约定好的第一次……」
　　「不行，我不能过去。」李舟嘴上拒绝着，身体却不想离开她一分一秒，一丝一毫。
　　「你不想要了我吗？」
　　「我想要你。」李舟用力抱着她，感觉自己的羞耻心已经沉到了意识的最底层，「但我不能要你。」
　　「那你跟我回家，我不会告诉任何人。」
　　「你真的不会对别人说吗？我想要你，但我也害怕你。」「我是女生呀，我的脸皮也很薄。我也害怕。害怕别人说，原来陈沐语是这么淫荡的女生。」
　　「好，我们回家。」李舟下体膨胀到了最顶点，他紧紧抱着陈沐语，丝毫不舍得松开。
　　但是怀中的女生却放开了手。
　　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，女神脸上的情欲，在一瞬间消失无踪，然后脚跟落地，躲开了亲吻。
　　二人的双唇缓缓分开，拉出一条明亮的细线。因为陈沐语的唇血，那本来应该透明的拉丝，沾染上一抹浅红色的光芒。
　　「你输了。」陈沐语面容冷峻，嘴唇微张，舌头轻启，露在空气中，妖媚地一舔，细线无声断开。
　　「从现在开始，你要听我的全部命令。」